空荡荡的客厅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寂,只有墙上的时钟发出了滴答滴答转动的声响。
言欢捏着手机,安静的坐在沙发上,脸色难看,背脊十分的僵硬。
过了好一会儿,她才反应过来,找回了自己的声音,有些颤抖:“你把话说清楚,这是什么意思?”
电话内,男人兀自笑了起来,他停顿了几秒,讳莫如深的说:“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,言小姐是聪明人,应该懂得我这些话是什么意思。”
“我不懂。”
言欢皱眉,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,她绷唇:“你到底是什么人?说这些到底有什么目的?”
男人在耳畔幽幽的说:“我和你一样,是和陆家有点儿渊源的人。”他停顿了一下,继续说:“今天的通话到此为止,言小姐,相信以后我们一定能成为很好的合作伙伴。”
他撂下这句含糊不清的话之后,就掐断了电话,耳畔里很快只剩下“嘟嘟嘟”的忙音。
言欢张了张唇,还有很多的问题没有来得及问,一时之间全部卡在了咽喉里。
她缓过神,飞快记下了这一串陌生的号码,然后发简讯给自己的一个程序员朋友,让他帮忙调查开通这串号码的主人和地址。
简讯成功发送出去之后,她倒在了沙发背上,明明什么也没有做,但是眉心有些疲倦的痕迹。
言欢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照片,眸子有些黯淡冷漠。
照片应该不是合成的,如果刚刚那个男人说的都是真的……后面的事情她是想都不敢想。
今天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,周洁,陆博文……
她的大脑还没有缓冲过来,所以感觉理智和意识变得有些迟钝涣散。
女人的头发还没有完全干,湿哒哒披在肩膀上,她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,过了不知道多久,搁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。
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睁开了眼睛,坐了起来,捞过来看了眼。
不是刚刚的男人。
而是,陆景钏。
言欢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名字,难得迟滞了几秒。
其实他们只不过有差不多一个礼拜的时间没有见面,但是她却感觉好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的漫长。
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,已经按下了接听键。
电话内是一阵的沉默,他们两人默契一般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,就这样僵持着,谁都不肯让步。
良久,到底还是男人先开口了,他的嗓音和之前一样平然冷淡,没有任何的异样,问她:“怎么跑了?”
言欢略微一顿,好一会儿,才克制自己的异样,冷静的说:“陆景钏,我记得欠你的钱已经打到了你的账户里。”
言下之意,他们已经没有联系的必要了。
另一端,男人沉默了几秒,声音听不出任何的喜怒,四平八稳道:“然后呢?”
他问,然后呢。
不知道是真不懂,还是装傻。
言欢深吸了一口气,耐着性子,一字一句陈述,十分的仔细:“是这样,既然我们已经没拖没欠了,那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联系了吧。”
她的话已经说的很直白了。
如果他再装作听不懂的样子,可能就要摔手机了。
电话内,陆景钏哑着嗓音,细细的咀嚼这四个字:“没拖没欠?”他猝然一笑,意味不明:“言欢,你大概算错帐了,我们之间,怎么可能没拖没欠呢?”
言欢怔了怔,下意识问道:“我还欠你什么了?”
陆景钏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,只是平缓的说道:“明天我会去找你,别再乱跑了。”
说完,也没有留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,就掐断了电话。
言欢看着已经黑屏的手机,只能干瞪眼。
……
另一边,同样是一幢高级公寓楼里面,灯光通明,氛围柔和。
傅罗翰拿着一杯刚泡好的牛奶喝了一口,趿拉着棉拖,阔步走向了书桌后面,坐了下来。
书桌上乱七八糟堆满了很多案卷资料,还有钢笔和照片。
他随意整理了一下,就打开了电脑,在桌面上点开了一个视频文件。
视频放大之后,办公室内的画面变得很清晰。
傅罗翰重新端起桌子上的牛奶,靠在椅子上抿了一口,慵懒的看向电脑上播放的视频。
隔了一会儿,原本空荡荡的画面内走进来了一个人影。
他端着牛奶的手微微一顿,他缓慢的喝了一口,眸子犀利了起来。
视频画面内,女人鬼鬼祟祟的走进了办公室以后,开始翻箱倒柜,不知道在找些什么东西,时不时看向门口,表情看起来很紧张。
找了一会儿,手机突然响了起来,明显把女人吓了一跳。
她看了眼门口的方向,随后小心翼翼的接听起来,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,让她脸色变了变。
几分钟后,电话挂断了,她又继续翻找东西,应该是没有找到,离开的时候一脸失落和心虚。
按了暂停键,傅罗翰单手撑着下巴,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敲击,若有所思的盯着视频里的女人。
如果没有记错,这个女人好像是叫何安琪。
陆景钏身边的秘书,这么晚了应该是下班时间,她怎么还没有离开公司?
还有,她要找的是什么东西?刚刚那一通电话,又是谁打来的,为什么她的表情看起来那么惊慌?
傅罗翰敲着桌子的手突然顿住,不知道想起了什么,眸子忽的闪了闪。
该不会,这个女人是陆晟启安插在陆氏集团的眼线吧?
如果真的是这样,那他这次冒着被宰的危险在陆景钏的办公室里按了个微型监控,也不是没有收获了。
何安琪。
他细细的咀嚼这个名字,薄削的唇勾了勾。
*
第二天,中午。
言欢接到了陆景钏的电话之后,虽然对昨晚的事情心里还有怨气,但还是换了身衣服出门了。
两人来到了一间幽雅的西餐厅。
男人就坐在她的对面,阳光从窗外面折射进来,笼罩在了他的身上,他的容貌清隽冷峻,眉头犀利,眼眸深邃,鼻梁高挺,薄唇性感。
还是那一个样子,没有任何的变化和陌生。
言欢也不是特意来吃饭的,随便点了一份就把餐牌还给了服务生。
等着男人合上餐牌的时候,她把双手放在桌子上,中规中矩,缓缓的开口:“你找我出来有什么事情吗?”
陆景钏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,面容平静,不答反问:“没有事情,就不能找你了吗?”
他的话叫她一时之间无反驳。
很奇怪,她总觉得这个男人和往常不太一样,但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一样。
她清了清嗓子,掩饰自己的异样,直直看向他:“好吧,你没有,我有。”
陆景钏凝视着她,沉默不语,好像示意她继续往下说。
言欢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,斟酌了一会儿,有些迟疑的问道:“你父亲,是不是叫陆博文?”
话音落下,男人的眸色深了几分,他淡淡的嗯了一声,没有多余的解释,也没有问她为什么会知道。
言欢放在桌子上的手无意识攥紧,她仔细的打量男人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,半响,继续问道:“那你,认识一个叫周洁的女人吗?”
陆景钏面色如常,安静看了她一会儿,微动唇:“不认识。”他停顿了一下,问道:“怎么突然问这些?”
言欢顿了顿,总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这阵子太过疲劳了,才会相信昨天晚上那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。
她微微叹了一口气,摇头:“没什么,随便问问。”
她端起面前的白水喝了一口,完全没有留意到对面男人看她的眼神,多了几分刺探的意味。
他薄削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,淡淡的转移了话题:“除了这个,你还有其它的问题吗?”
言欢反应过来,很快便明白他指的是什么。
她迟滞了几秒,看向男人的眼神有些隐晦复杂,继而,重复了那一个曾经问了无数遍的问题:“五年前你为什么帮我?”
餐厅内的座位几乎已经座无虚席,耳畔里断断续续传来四周琐碎的声音。
陆景钏一字一句,平缓的开口:“因为你这一双眼睛。”
他的回答和在法国的时候一模一样。
虽然早就预料到了,但是言欢还是止不住心脏微微一缩,她扯唇:“她对你,很重要吧?”
陆景钏没有否认,淡淡的嗯了一声。
他一直视方之安如同亲妹妹一样,几个人又是从小一起长大,感情深厚坚固,说不重要,那是假的。
言欢没有觉得意外,她的手指习惯性的敲着桌子,眸子微微闪了闪。
空气沉默了一瞬。
她抬头,又继续问道:“所以你是承认了,这些年都是你在跟踪我对吧?”
陆景钏漆黑的眼眸里没有一丝的波澜。
他没有说话。
言欢等了一会儿,清亮的眸子直勾勾的注视着他,红唇轻抿:“如果说五年前是因为这样一双眼睛,那么两年前呢,你为什么又要救我?”
陆景钏开口了,但是不是回答她的问题,而是反问道:“那么你呢,为什么要寻短见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