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,天边露出了鱼肚白,地平行泛起了一束白光,空气之中都是雨露的气息。
主卧室内,遮光窗帘不知何时被整齐的束在了窗帘两侧,温暖和煦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窗折射进来,落在了实木地板上,洒了一地的碎光。
言欢醒过来的时候,卧室内空无一人。
卧室内因为开了一整夜暖气的缘故,空气里都蔓延着暖烘烘的气息。
她慢慢从床上爬了起来,靠坐在床头,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,已经比昨天消肿了不少,但还是有些肿。
估计短时间内是见不了人了。
她四处看了一下,楼下一直都是静悄悄一片,男人应该已经去公司了吧。
此时,肚子不适宜发出了闷雷一样的声响。
言欢顿了顿,这才记起来昨天被绑架之后,到了现在她都是处于滴水未进的状态。
想来应该是昨天虎口脱险不久,大脑的神经还未完全松懈下来,一直心有余悸,所以才会暂时失去了知觉。
她掀开被子的一角,翻了个身爬下床,刚刚站稳之后,眼前突然有一阵眩晕。
心脏略微一跳。
她下意识扶住了身后的床头柜,定在原地缓了一会儿,才挪开步伐朝门口走去。
从走廊上往楼下客厅望去,当真是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。
言欢沿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慢慢的往下走,嘴里一直砸碎碎念:“什么男人嘛,我都这副模样了,也不可怜可怜我,居然留我一个人在这里,真的是太没有良心了……”
她一边心里暗暗腹诽,一边熟门熟路走向厨房的位置。
走着走着,突然脚上步伐一顿,整个人立在原地不走了。
她眨巴着清亮的眼睛,直勾勾的看向厨房里面那一抹挺拔宽阔的身影,他身上穿着休闲舒适的居家服,系着一条浅色条纹的围裙,毛衣袖子挽至手肘的位置,长裤包裹的双腿十分笔直修长。
他正在煮粥,铁锅上冒着滚滚白色的热气,画面十分的和谐,并没有任何的不妥。
穿着白衫黑裤的陆景钏,和系着围裙煮粥的陆景钏,一样的帅气,一样的让人有着莫名的心动。
言欢眼前一亮,缓慢走了过去,走路的声音也放轻了很多。
她悄无声息的倚靠在门框上,正在想着要不要出声吓一吓男人,谁知男人好像是后脑上也长了眼睛一样,已经发现了她。
“头还疼吗?”
他的嗓音和往常一样,低醇喑哑,透着一丝的平淡。
可是询问的语气却异常的自然,仿佛两人之间的关系很是亲昵。
胸腔内的心脏猝不及防震动了一下,带着一股莫名的情愫,从四肢百骸,旖旎蔓延开了。
言欢怔了两秒,反应过来后,压下了内心翻涌的情绪,挑眉问道:“你怎么没去上班?担心我吗?”
休息了一个晚上之后,女人明显是恢复了不少的精神,连带说话的语气也和以前一样亢奋自恋了不少。
陆景钏不紧不慢的掀开锅盖,浓浓的白雾瞬间从锅里散开来了,带着浓郁的小米粥香味,很快便充斥了整间厨房。
言欢吸了吸鼻子,被勾起了不小的食欲。
下一秒,耳畔便听见了男人冷漠克制的声音:“今天礼拜六。”
礼拜六,不用上班,所以才会在秋苑。
言下之意就是,如果今天不是礼拜六的话,他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是吗?
言欢听懂了他的意思,不由的撇了撇嘴,咕哝了一句:“陆先生,就坦诚一点,说一句你担心我不就行了吗?”
陆景钏关掉了火候,将锅里的粥盛了出来,分成了两碗,转身就见到女人还杵在厨房的门口,直勾勾的盯着他。
昨晚的热敷还是有效果的,现在看她的面颊已经消肿了不少,眼睛也恢复了以往的清亮。
言欢看了他半响,才缓缓的侧过身子,给他让了位置。
陆景钏用托盘端着粥,面色冷淡如常,径自朝门口走去,在擦过女人肩膀的时候,耳中突然听见了她轻轻的声音。
她说:“谢谢你,陆景钏。”
他停了一下,侧眸扫了女人一眼,见她眼眶有些泛红,瞳仁幽深,薄唇微动:“为什么要露出一副特别感动的样子,该不会是想以身相许吧?”
两人从法国到现在认识了那么久,他还是头一次一次性说了那么长的话。
而且还是开着玩笑的模式。
真的是特别的罕见和稀奇。
言欢难得怔愣了好几秒,反应过来竟然问了一句:“以身相许的话,你答应吗?”
这一问,轮到男人怔住了。
他很快恢复常貌,凉凉的瞥了她一眼,吐出三个字:“想得美。”
“……”
言欢耸了耸肩,也没有特别的心塞,她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。
可是想起刚刚男人停顿了几秒,他该不会是误会她是认真的吧?
眨眼间,陆景钏已经离开了厨房,往餐桌的方向走去了,言欢反应过来,紧跟着走了过去。
两人相对而坐。
言欢用勺子舀了满满一勺,迫不及待的想要往嘴里塞。
对面,陆景钏抬眼正好看见这一幕,黑眸一沉,冷声制止她的行为:“烫!”
言欢被他莫名一喝,手上的动作停住,懵了几秒。
陆景钏轻抿薄唇,讽笑了一句:“还没睡醒吗?”
言欢缓过神,学着他的口气,阴阳怪调的嘲弄:“看吧,还说不担心我,一勺粥而已,都吓成了这样。”
“……”
陆景钏克制的瞥了她一眼,之后就没再搭理她了。
言欢见他一副吞了苍蝇的模样,心里暗爽了一下,也没敢再调侃他了,毕竟现在是吃人家住人家,等一下把人家惹了不高兴,分分钟被轰出去。
餐桌上一片的和谐安静。
最后还是被手机的铃声打破了。
陆景钏扫了一眼桌子上的手机屏幕,随后拿起手机,起身朝阳台外面走去。
言欢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,咕哝了一句“神神秘秘”就继续喝粥了。
阳台外面,整座城市已经进入了新一天的运转,白云如同棉絮,天空一片湛蓝,如同初生婴儿的眼睛一样,清澈的没有一丝的杂质。
陆景钏长身玉立在栏杆前面,大片的阳光沐浴在了他的身上,像是为他周身镶上了一层金边,十分的耀眼。
电话响了第五遍的时候,他才按下了接听键。
听筒内传来了一道用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,和昨天一样,带着几分猖獗和嘲讽的笑。
他慢慢悠悠的说:“不错啊陆总,你还是和以前一样,办事效率都让人大吃一惊。”
陆景钏单手抄进长裤口袋里,他看向远处的景色,眯了眯眸,清隽的脸上神色不变,淡淡的说:“所以你藏好一点,别太快被我找到了。”
电话内沉寂了一瞬,随之响起了笑声。
男人意味不明的讥讽道:”陆景钏,一个女人而已,看你紧张成什么样了,她该不会是你女朋友吧?”他自顾自的说:“不对啊,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咱们陆总金屋藏娇的新闻呢?”
陆景钏的薄唇抿成了一条平直冷硬的直线。
他默了下,漆黑的瞳仁被熠熠的阳光映衬的有些模糊不清,他平静的说:“知道我紧张她,为什么还要打起她的注意呢?”
电话另一顿的人似乎是完全没有想到男人会这么坦诚,明显是怔住了。
好半响,他的声音才阴阳怪气的响起:“陆景钏,你应该比我更加的清楚,一个人一旦有了软肋,就会跟柿子一样,被人死死捏住。”
闻言,男人眉色没有丝毫的起伏。
他转了个身,靠向栏杆,眸子落在了客厅里面的女人身上,薄唇轻启:“你说的,应该是没有能力的人。”
话落,电话内响起了另一端男人沉沉的呼吸。
他的声音冷厉了几分:“陆景钏,你最好牢牢盯紧她了,千万别让我有机会再一次抓到她,不然下一次,绝对不可能像昨天一样那么庆幸了。”
撂下狠话之后,电话就被对方挂断了。
陆景钏不疾不徐的收起手机,刚一抬眼,就看见了客厅里面的女人,不知何时看向了他的位置,眸子清亮。
两人隔着浮动的空气,四目相对,静默不语。
太阳有些大,阳光笼罩住了整个阳台,他瞳仁幽深,透过碎光去看她,总觉得不是特别的真切。
客厅里面,言欢的瞳仁里倒映出了男人长身玉立的模样,他静静的靠在栏杆上,修长的双腿随意的交叉,整个人都洗涤在阳光里面,周身像是熔了金一样,落在眼底有些眩晕,有些耀眼。
他的轮廓有些模糊,黑眸被阳光映衬,很像是一湾平静的湖面,突然被投掷了一块石头,泛起了水波粼粼的光芒。
心脏咚的一声,失去了原本的平衡。
她看着男人从外面一步一步走了进来,越来越近,最后站立在了他的面前。
言欢抬头,笔直的看向他。
两人相顾无言片刻,言欢放下了手里的勺子,突兀的来了一句:“陆先生,你缺女朋友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