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,清晨。
天空刚露出鱼肚白,地平线已经泛起了一丝亮光,白色的薄雾在枝繁叶茂的林子里穿梭,湿润的微风轻轻吹拂。
熹微的阳光如同一层轻纱,将矗立在半山腰的独栋别墅全部笼罩住了。
过了一会儿,有一辆黑色商务轿车缓缓驶上了半山腰,最后停在别墅门口。
女人从驾驶座钻下来。
天气还有些凉,她穿着白色毛衣搭配一条浅色牛仔裤,头发捆成一团,耳鬓有细碎散落的发丝,露出了一截细长白皙的脖颈。
她的身形本就高挑纤美,如今穿着简约干净,看起来有点像个学生。
半山腰的温度比市区里面要低一些。
她关上车门,站在原地哈了一口气,搓搓手,才走上前去敲门。
门铃按了三次。
厚重的实木大门才被里面的人缓缓打开了。
男人刚睡醒的样子,头发凌乱,漆黑的眸子带着一丝惺忪。
他身上穿着简单舒适的居家服,身形挺拔,领口微微敞开,露出了白皙性感的锁骨。
应该是被吵醒了,所以脸上带着一丝的烦躁。
他鲜少在脸上表现出自己的情绪,这次无意撞见,言欢觉得有点儿稀奇。
她咧嘴,露出一口白牙:“陆先生,早上好。”
女人眼眸清亮,精神奕奕。
完全没有一丁点儿宿醉该有的模样。
陆景钏蹙了蹙眉,站在里面看了她半响,她的鼻尖微微泛红,眸子好像淌着露水,湿润润。
他绷唇,因为刚睡醒的缘故,嗓音有些沙哑:“现在几点?”
言欢抬手看了眼腕表,无辜眨眼:“快六点了。”
“你……”
“我没睡。”
言欢知道他想问些什么,轻轻的笑:“昨天喝完酒,吐了一个晚上,睡不着,天要亮的时候,喝了杯醒酒茶,就过来了。”
她把昨晚的情况简单的陈述了一遍。
男人视线落在她的熊猫眼上,其实不是特别明显,但是因为她的皮肤过于白皙,所以就看着特别的清楚。
他默了下,克制的问了一句:“你是在折磨自己,还是在折磨我?”
没有回答他的问题。
言欢乖乖站在门外,下巴缩进领口,闷闷的来了一句:“我现在有点儿困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能蹭一蹭吗?”
“……”
陆景钏忍了忍,才忍住没有把门反手关上。
他克制的问:“你特意开车过来我这里睡觉?”
言欢摇头,不慌不忙的解释:“我是来还钱的,听范宇说你今天不用去公司,所以才过来了。”
她想,应该是昨晚通宵没有休息,加上刚刚长时间集中注意力开车,眼睛疲乏,才会有了困意。
陆景钏没去追问她为什么会有范宇的联系方式。
他侧过身,让她进来了。
这已经是言欢第三次来秋苑了,她驾轻就熟的往里走,边走,边问了一个问题。
其实这个问题她从第一次来秋苑的时候就很想问了。
她回头,看了男人一眼:“陆先生,我很好奇,你这幢别墅这么大,就算平时只会客不留客,也不至于一间客房都没有吧?”
陆景钏绕过她,走上二楼,淡淡道:“没必要。”
言欢跟在他的身后,不紧不慢的追问:“那万一遇到特殊情况呢,像我一样,该不会也跟你睡在主卧吧?”
走在前面的男人突然停了下来。
他缓慢转身,居高临下的睨了她一眼,眸子幽深,薄唇微动:“你只是一个例外。”
他说了,例外。
言欢微微一顿,心口不知怎么的,突兀颤动了一下。
她放在楼梯扶手上的五指似有若无的缩紧,面上镇定:“有一个例外,就会有第二个。”
男人的瞳仁里倒映出了她的缩影。
半响,他收回目光,轻晒:“不会再有了。”
言欢没有听清,男人已经转身继续往楼上走了。
她愣了下,反应过来,赶紧跟上去。
外面天色渐明,主卧室内窗帘紧闭,光线昏暗。
言欢靠在门框上,静静的看着男人从偌大的衣柜里面搬出棉被和枕头。
她觉得,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。
没忍住,轻笑了一声。
昏暗的阴影里面,男人身形一顿,缓缓回头看向门口。
女人双手环抱,静静站立在那儿。
走廊上光线充足,她的背逆着光,轮廓变得有些模糊。
只剩下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十分清晰。
她说:“陆先生,你人真好。”
她轻轻浅浅的笑了起来,眼尾旖旎蔓延开了真实的柔意。
话音落下,男人的眼眸明显暗了几分。他手里还抱着一团被褥,默了两秒,直接丢到了地上。
他说:“自己铺。”
言欢耸肩,慢悠悠走进来,她本来也是要自己铺,根本也不敢指望他帮忙。
室内一片淡静,暖气从排风口吹出来,连同空气也变得有一点醺酣。
过了一会儿,言欢铺好被褥,才发现男人早已经躺在床上,背对着她,呼吸均匀。
她盯着他宽阔的背影看了一会儿,忽的一笑。
这个男人真的是有意思。
困意渐渐来袭,而且越来越强烈。
她钻入温暖的被褥里,将大半张脸都缩在里面,裹紧身体,倒头就睡。
很快,女人的呼吸渐渐绵长而有节奏。
昏暗的光线中,床上的男人缓慢睁开了漆黑的眸子,他的瞳仁深处一片清明,根本没有一点儿熟睡的迹象。
他翻了个身,面朝女人的方向。
借着从窗帘缝里跳跃进来的碎光,他看清了她的脸。
因为睡熟的缘故,她的样子看着十分恬静温和,真的是比平日里挂着虚情假意的笑容要讨喜许多。
这张脸,和五年前他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,并没有变化多大。
可是她的言语举止,却与五年前判若两人。
他还记得,五年前那个夜晚,派出所内环境嘈杂,她静静坐在板凳上。
民警捏着笔,低头翻阅案卷,询问了她几个问题。
她目光涣散的盯着门口。
一直没有回答。
等到民警不耐烦的询问第三遍的时候,她才缓过神,轻飘飘的说了一句:“我右耳听不见,你说大声点。”
那个时候,他就坐在她的斜后方,静静看着她瘦削的背影。
——
醒过来的时候,遮光窗帘不知何时被全部拉开,阳光从窗柩漫进来将室内照的通明又温暖。
言欢皱眉,翻了个身,因为还没适应这么强烈的光线,微微眯着眼眸打量四周的环境。
她缓了一会儿,嚯的从床上坐了起来。
对,床上。
她是怎么又爬上来了?
卧室里面早已经没有男人的身影。
言欢呆坐了一会儿,才翻身下床,她把凌乱的被褥整理好,用手抓了抓头发,就光着脚走出去了。
楼下,周安琪正在认真的汇报项目的进展,突然听见楼上的开门声,她顿了顿,抬眼看去,整个人蓦地一僵。
浑身的血液都直冲上了脑门。
她张了张唇,脸色发白:“陆总,她……”
陆景钏翻阅文件的动作一顿,他掀开眼皮朝二楼看去,最先看到的就是她那一双光溜溜的脚丫。
他的语气不容置喙:“把鞋子穿上。”
言欢没想到秋苑里面还有别人,正觉得有些尴尬,听见男人这句话,想都没有想,立马转身回了主卧。
周安琪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,眸子赤红,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。她的胸腔内好像燃着一把怒火,快要将她的理智与意识全部吞噬。
她克制自己冷静下来,一点点攥紧放在桌子上手,牵强的扯唇:“陆总,这个女人怎么会在秋苑?”
秋苑只会客不留客。
有些时候,因为工作的事情她偶尔会来秋苑,可是不管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,她都没有上过二楼,更别说进主卧。
她待在陆景钏身边五年了,可是这个女人不过认识短短一两个月,他就让她这样大摇大摆的进出主卧了。
怎么可能毫无关系呢。
陆景钏合上文件,似乎并不打算多说什么。
他看了眼周安琪,薄唇翕动:“剩余的等我回公司再谈,你先回去吧。”
周安琪动了动唇,可是咽喉好像是被一双手紧紧扼制住了,根本无法出声。
她能问些什么呢?
答案是什么都不能问。
他们的关系,只有上市和下属,也只是这样。
周安琪压下翻涌的情绪,站起身,礼貌道别,“好,那我先走了。”
她转身的一瞬,眼底似乎藏着寒光。
女人离开秋苑之后,别墅又恢复了以往的悠静和冷清。
陆景钏坐在位置上看了一会儿报纸,过了会儿,才起身前往厨房。
冰箱里面有新鲜的蔬菜。
秋苑每天都会有人准点过来打扫卫生,他经常在这儿住,所以也吩咐了冰箱里面每天都要换上新鲜的食材。
刚把中午要煮的东西都拿出来,门口冷不丁传来女人的声音:“你会做饭?”
陆景钏回头,面色平静:“你还打算蹭吃?”
言欢嘻的笑了下,她走进厨房,讨好似的:“我会做饭,我来做吧……”
话音未落,她没有留意脚下,踢到了门槛。
顷刻一瞬,整个身体直接朝厨房里面的男人扑了过去。
等反应过来的时候,她的唇瓣已经贴上男人滚烫的胸膛,他的手扶着她的腰肢。
头顶是男人玩味的声音:“碰瓷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