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噗”一口鲜血染红了草地，芍药单膝跪在地上，却没有放弃继续吹奏着玉箫，楚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，此刻怕是油尽灯枯的时候了，要是再想不出办法，芍药真的会没命的。

“芍药快不行了，快告诉我怎么救她。”楚尘满眼的焦虑，希望沈瑶能告诉他一言半语。

“快了。”单单两个字，没有在说什么。

“那就把我放出去，就算死，我也要跟芍药一起。”

沈瑶的眼神微微抖动，这句话，是多么似曾相识，他，也对自己说过这句话。

杜宣手握剑柄支撑着自己的身子，缓缓站直，挡在沈瑶的面前：“你们要是想杀了她，就先杀了我。我连我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，还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个世上，就算死，我也要和瑶儿死在一起。倘若我的死，能换来她的命，那就是一个字，值！”

沈瑶倒在草地上，拼命地睁开眼睛，杜宣嘴角上的血渍，都没来得及擦掉，为了我，拼上这条命，值吗？不值，傻瓜，一点都不值，我，我，我从未喜欢你啊。

眼角的泪水滑落到耳际，为什么我要流泪？明明不爱他不是嘛，明明知道他只是为了我的武功秘籍，跟我逢场作戏，不是真的爱我不是吗？为什么，我还要流泪，真是傻透了，被他几句花言巧语所骗。

三人对视，石钥走出来讲和：“我可以不杀她，但你要跟我走，永远不能来见她。”

杜宣眉心紧到一起，回头看了一眼沈瑶，火红色的衣袍看不出它流了多少血，但是他知道，她受了多重的伤。闭目叹息：“好，我跟你走，不再见她，只是她现在伤的太严重，我把她送回去，就来找你们。”

抱起沈瑶，跌跌撞撞的离开树林，回到幽冥派，门下上前打开暗门，里面是沈瑶练功疗伤的地方。

转身离开，一脚却被她抓住：“别走，留下来。”微弱的声音，眼神如星光闪烁，忍不住让人爱怜。

坐在石床边，将她揽在怀里，我有千万个不舍，却是不得不离开，为了你的周全，去和我不爱的人过一辈子又如何？

“说吧，我要人，你要什么条件，尽管开。”是要依旧是盛气凌人的模样，石钥最看不惯，打破头也想不出来，杜宣到底喜欢她什么。

“再简单不过，杜宣为什么接近你，我们要的就是什么。”石钥气场上不输沈瑶。

“好，明日，老地方见。别忘了，给了你们那本秘籍，杜宣就是我的俘虏，我的奴隶。其他的人，休想靠近他，他也一辈子休想走出我的幽冥阁。”一双坚毅的眼神，让石钥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

沈瑶叹了一口气：“你出去，将自己的内力输给她，或许，你能劝动她放下仇恨。”

楚尘双手抱拳谢过：“若我不能劝阻，我就跟她一起报仇，成全她，便是成全我。”

沈瑶此时想笑又笑不出来，又多了一个傻瓜。

双臂平行胸前，掌心上下交叠，三百六十度旋转手腕向前推开，屏障被撕开了一个口子，楚尘快步冲到芍药身后，运气掌心由下而上托起，掌心聚集内力打在芍药背部，内力支撑着芍药。

石钥从草地上坐起：“明知会被反噬，还要自取灭亡也就算了，楚尘你也要陪她一起死吗？”

楚尘头开始剧烈的疼痛，强力忍住：“芍药所思，亦是我想，只要她想做的事，如果我不能劝阻，就陪她一同承受，宁可共入黄土，不愿苟活于世。”

微弱的箫声没有之前的强劲，但倒在地上的三个人也没有能力站起来，抱着头就像被念着紧箍咒一般疼痛难耐。

石楠冷笑道：“真是可怜呐，为了报杀母之仇，连自己心爱的人都可以不管不顾，我还真是自愧不如啊。”

萧绍恒摆着手：“你们根本无需多说，她的眼神早已空洞无神，被拽入深渊无法自拔，只有他们两个内力支撑不住，我们三个一命呜呼，才能停下。”

楚尘身子一颤，芍药，自己把自己带到无尽的深渊！

沈瑶从屏障走了出来，摊开手：“解药。”

萧绍恒忍着头痛，颤抖的手慢慢伸进衣袖，手指哆嗦着拿不住药瓶，沈瑶一把夺过，转身离开。

“等一下！沈瑶，是我害得你面目全非，一切的过错都是我一人造成的，我只求你，救救钥儿，我死不足惜。”

冷笑，你也有这等情怀，可惜，她却视若无睹，真是可惜了。

“沈瑶，我求求你，沈瑶！”萧绍恒用尽全力在地上趴着，一步一步爬向沈瑶，但越靠近芍药，疼痛便增了一倍不止，口中留着鲜血，还是艰难的爬着，手用力抓住地上的草根，只见插进土里，借助力量向前爬去。眼睛和耳朵慢慢溢着血丝，但是手还是不停的向前爬去。

沈瑶叹了一口气，你今生最爱的人不爱你，你为了她付出了你的全部，她却不曾多看你一眼，现在你不顾自己的性命来求我，她只是呆呆愣在那里，即使露出伤心和痛苦的表情，但一滴眼泪也没有为你而流，你这么做，值得吗？

萧绍恒死死抱着沈瑶的脚，用他最后一点力气哀求道：“求，求求，求求你。。。。。。”

话未说完气先咽，还真是难为你了，为了这么一个冷血无情的女人，真不值当。

沈瑶依偎在杜宣怀里：“士为知己者死，女为悦己者容。而我的容颜已不复存在，你还要与我一起，太不值得了。你应该，找一个比我貌美的女子才对啊。”

杜宣手握木梳为沈瑶理着散落的头发：“有什么值不值当，只要我爱你，我愿意，一切都是值得的。”

沈瑶抱着杜宣的腰：“我们的女儿，送她去紫陀山吧，那里比这更安全。”

手上的木梳停在半空，双手抱着她的脸颊，亲吻：“那你要待在幽冥阁，其他地方，我不放心。”

一抬脚，挣脱了他那泥泞的手掌，走进屏障，解药丢在徐晟身上，滚落到桔梗的脸上。

徐晟抬头，沈瑶指着他手中的解药，又指了指桔梗，什么都没说，又走了出去。

推开楚尘，楚尘一愣，又坐了回去：“你这是干什么？”

沈瑶不想多搭理他：“不想她死，走开。”

楚尘乖乖的坐到一旁，芍药内力耗尽，萧音渐渐全无，石钥石楠松了一口气，全身无力倒在地上，说不出一句话。

“噗”芍药的血染红了手中的玉箫，看来她的力气也缩身无几了，撇了一眼在一旁焦急如焚的楚尘：“把玉箫拿开，还想她在消耗内力吗？弄的这么脏，桔梗醒来肯定要把你打得焦头烂额，还不去洗洗。”

支开楚尘，叹了一口气，这世上，哪有那么好的事，谁都想活下来，还要看有没有这个命啊。

楚尘似乎觉得哪里不对，快不往回跑，只见沈瑶盘腿坐在一旁，芍药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，咽着口水，芍药，你不能有事，不能。

沈瑶睁开眼睛：“要救她，就快点躺下，芍药能不能醒来，就看你了。”

楚尘连忙躺在芍药身边，紧握着她的手，捋着她脸上的碎发：“芍药，只要有我在，就一定会救你。”

拿过楚尘手中的玉箫，你们能不能回得来，就看自己能不能放下了。

清脆的萧声起伏轻快，丛林的鸟雀随声附和，似隐水迢迢回绕耳旁。时而低沉，时而高亢，萧声忽断忽合，层次不知其格局，曲调混杂使人心神随风飘荡不定。

“芍药，芍药，抓住我！”楚尘紧抓着芍药的手，眼看着芍药就要掉进漩涡，楚尘呼喊着，希望她能听到，哪怕只有一句。

芍药抬头，眼神空洞，已经没有了感觉吗？听不到声音，看不见光，这是哪里，只是哪？

指尖的温热，是上面传来的，是谁，在叫我吗？是楚尘吗？可是，杀母之仇，我还没有报，我怎么能够回去，低着头，下面便是石钥和石楠，我要找她们算账，绝不能放过，不能。

挣脱着楚尘的手，欲往下面跑，楚尘紧拽着她的手不肯放手：“芍药，求求你，回来。你一定要回来。”

芍药一就是什么都听不到，也看不到，却能感觉，上面的那只手，很温暖，这感觉，就像回到了以前。

“你是谁啊，独自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？”楚尘初次遇见芍药，就是在花丛中，看着她手中的花篮，一把抢了过来：“原来你在采花啊，一个人多无聊，我跟你一起吧。”

芍药一脸不满，本来心情就不好，又来了一个捣乱的家伙，是谁都不知道，就知道这个人很讨厌。

“还给我，你是谁啊，紫陀山上不可以随便上来你不知道吗？”芍药抢着花篮，楚尘偏要逗一逗她，两手换着拿就是不给她。

“给我，你给我，给我。”芍药跳来跳去，就是拿不到，楚尘还就是玩上瘾了，可是芍药心里委屈，蹲在地上开始大哭：“哇啊啊啊。你欺负人，你到底谁啊，跑到这来欺负我。”

这一哭把楚尘吓坏了，连忙抓起芍药的手将篮子塞到她的手里：“好了好了，我不逗你玩了，你别哭啊。”

芍药擦着眼泪转身离开，却被楚尘一把拉住，芍药顿时火了：“你要干嘛啊！”

楚尘愣了几秒，呆呆的笑道：“没，就是发现你手挺凉的，想帮你取取暖。”伸手握住芍药的手，一股暖流涌上心头，芍药收回手，转身离开。

楚尘，楚尘，楚尘，眼前的黑暗渐渐消散，楚尘站在她的面前，将她揽在怀里，这种温暖，她一直都记得，从那以后，她希望每天能见到他，握着他的手，从心里感受这股温暖，永远都不要离开。

楚尘笑道：“芍药，我还以为，我见不到你了，跟我回去吧，不要管什么恩仇，就我们两个一起，还有桔梗，还有我们的朋友。”

芍药摇着头：“我回不去了，我不敢回去，我对不起你们，对不起桔梗，我没脸回去。”

楚尘安抚着芍药的背：“怎么能怪你呢？你什么错都没有，只是碍于师母，你不敢说罢了。”

芍药眼角滑落着泪水：“我什么都知道，只是装作给你们透露信息，其实我只是在设局，让你们一点一点的走进我的圈套，设计萧绍闲，引来所有的人，让你们看亲身边最亲的人，就是你们本来要对付的人，让你们失落，伤心，都是我一手策划的。”

楚尘叹了一口气，紧紧的抱着她：“我愿意，只要你高兴，我什么都愿意。如果你不愿意回去，那我就陪你到另一个世界，那里只有我们，没有恩仇私怨，没有众叛亲离，唯独我守在你身边，不离不弃。”

沈瑶看着身边的香，烧得差不多了，看来，他们也没有机会回来了，至于你们两个，这么长时间，应该还在互相打斗吧，既然放不下，也就只能下辈子还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