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几个病人的故事,都有一个明确的结局,可接下来这两位病人的故事,却只能说是匪夷所思。我的笔记本上内容越来越多,我与小刘也越来越熟络。只能说,很多有关病人的消息,都是由他告诉我的。我觉得,有这么一个帮手很好,其实,当我觉得小刘现在只是我的帮手以后,我和他之间就有了一层关系,一种由利益产生的关系,我只是因为他有价值,才和他熟络起来的吧,自从遇到那个病人后,我开始以这样的方式思考问题。
这次走进来的,是一位留着长发的小老头,进门就开始四处张望,我这屋里也没什么值钱东西,也没有什么比较隐私的东西。隐私的东西,都被我收起来了。所以我也不见怪,只把他的行为当做警觉。他居然开始打量我,也没有像前几个病人一样,首先介绍自己的信息。
“你这衣服二百块钱买的把?按照他的成色和他的磨损读来看,现在应该只值五十。”
他一进来就撂下这几句话,把我惊呆了。“这衣服我确实是二百块钱买的,你见过这件衣服?您又怎么觉得现在只值五十呢?”我这件衣服是我很久之前和林冉出去逛街的时候买的,我也不知道现在的价格是多少,但是我记得,当时这件衣服是199元买的,那个老头猜的有点准。
“我不会算吗?”他对我表示不屑。他觉得我在轻视他。其实并没有,我只是有些不可思议罢了。
“这是可以算出来的吗?”我觉得他是在说胡话。就算猜中了原价,说不定只是凑巧呢?再说了,这个东西是怎么能算的呢,我疑惑不解。
“对这一方面,我是有研究的,只要我能看出物品的材料,新旧程度,密度,重量等等一系列参数,我就可以计算出他的实际价值,然后换算成人民币。”
“哦?是这样吗?您是数学家,研究这些干什么呢?”
“我家里很穷,从小父母就让我认真读书,我也很认真,最喜欢数学,我觉得学会它就可以赚钱了,我就努力学习,一直一直进修,然后开始价值学的研究?”
“就是你刚刚给我展示的估计一件物品的价值?”
“不仅仅是估计物品的价值,人的价值也一样,通过人的重量,表面积,计算出外在价值,乘以百分之五,然后在测出他的智商,情商,通过我的,价值转换公式,就可以计算出来了。”
“那如果年龄不同呢?性别不同呢?”
“问得好,价值学里,对性别年龄差值忽略不计,最重要的评价标准是能力。”
光顾着和他聊天了,才想起该看看他的挂牌,我一看:散播谣言,无犯罪记录。
“听你这么一说,觉得你除了研究方向很奇怪,人还是挺正常啊,怎么就到这来了呢?”
“我也觉得我很正常,当时我正在直播开研讨会,不久就有人封停了我的直播间,然后有人把我带到了这里来。”
“研讨会?讨论的也是价值学吗?”
“对,标题是《地球的价值》。”
“您还能估计地球的价值啊?”我忍不住笑了。
“看来,您是不相信我啊,让我仔细跟你讲讲。地球存在了这么久,见证了人的进化,生物的启程,它是不是具有研究价值?”
“对,您说的没错。”
“地球的大气系统,包括在宇宙中运行的规律,有助于很多方面的研究,这是从学术方面来说,如果单从利用价值来说,地球可以供来旅游,可以供人观赏。”
“你说的关于学术研究价值,我很认同,但是旅游价值?观赏价值?从何说起?”
“就像我们观赏动物一样,比我们高级的动物,可以观赏我们,可以把地球当做游乐场!我通过多年计算,终于,算出了地球的价值!”
“你的意思是?有外星人可以观赏我们?而你,算出了其中价值,是吗。”
“对,与其说是外星人,不如说是高于人类生物。”
“你感受到他们的存在了?”我觉得他说的话也不无道理,因为我也不能证明到底有没有外星人存在。
“我算地球的价值,就是为了等到,有一天高于人类生物找到地球,然后选中我,替他们给地球估值。”
“你凭什么确定他们会找你?”
“我不是给你说了吗?价值评定,百分之五看外观,百分之九十五看能力,等到高于人类生物来到地球,肯定会找到我,而不是你!”
我气的不行,但是又没办法反驳,他的确比我聪明,比我有价值。我反驳他。
“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外星人,就算你算准了地球的价值又怎么样呢?”
“那就等等看吧!”
合上笔记本,是一夜无眠,他说的确实是没错,价值高的人当然会被器重。但是,外星人存在吗?外星人会找他吗?
我一直很关心他的状态,想看看他到底能不能实现他所谓的“价值”。
从那以后,小刘每次来送饭,我就问他,那个散播谣言的数学家怎么样了。
直到有一天,小刘送饭时告诉我:“听起来可能很恐怖,那个数学家凭空消失了,查看监控的时候,他消失的时候就只见一道金色闪光。”
难道?他被外星人相中了?我不敢细想了,安慰自己:可能这就是精神病吧。这些,都是在事后才知道的,这个故事也是没有结果的,谁都不知道,那个人到底去哪里了。
无独有偶,像这种科学怪人,我在这儿遇到的,其实还有一个,因为病人需要分类,在我的笔记本上就是这样,所以我把他们两个归类在一起。
“咚咚咚”,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,我快步走向门边,扭动门把手,门开了。
进门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头子,不停在咳嗽,本不大的病号服穿在他身上,都显得臃肿不堪,我扶他坐下。
我下意识的看了一下他的挂牌:重度抑郁症,扰乱社会治安。看完我放心许多,上次那个杀妻的络腮胡子都没对我怎么样,这个得了抑郁症的糟老头子应该不会对我有什么威胁吧。
我知道他的来意,所以是他先开口,“我是一名物理学家,早年致力研究电学,到了中年,我开始研究光学,都说四十不惑,四十岁的时候,我在物理学界算是小有名气了,而且我的研究也一帆风顺。”
“那您岂不是名利双收?又怎么得了抑郁症呢?”
“我的学术研究那是如日中天,我整天忙着研究,忙着工作,我把许多研究器材都带进了家里,我觉得没什么危险,我只带了些研究工具回来,例如我那时深入研究光学需要的光学显微镜。”
“这和您之后的生活变故有关系吗?是您的家人不想让您继续研究?”
“恰恰相反,我贤惠的妻子,和我可爱的儿子,都很支持我的研究,他们以我为骄傲,我也把我获得的荣誉告诉他们,他们都为我加油,希望我更专心的研究,而我的儿子,也是一位物理爱好者。”
“既然您的儿子也是物理爱好者,那你们的共同话题肯定很多吧!”
“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,我希望我儿子根本不懂物理学。”刚说完,糟老头子便留下眼泪,我把纸巾递了过去。
“为什么这么说呢?”
擦干眼泪,平复心情以后,老头答到:“我把研究器材带回家以后不久,儿子便留下遗书自杀了。因此,妻子也在不久后伤痛欲绝,离开人世。”
“那是什么原因呢?”听到这里我更加不解。
“儿子使用了光学显微镜,他的遗书上写:“爸爸,这世界好脏啊,到处都是细菌,你能看到吗,我能看的到,我很害怕,我不想在和他们生活在一个世界上了。”
我恍然大悟,原来他的儿子是因为接受不了微观世界而自杀的。
“其实这也不全是你的错啊。”我安慰道。
“所以我决定要消灭所有的细菌,我到处撒我研究的药物,不管有没有用,我也要消灭细菌,替我儿子报仇。”
老头脸上的悲伤不见了,我感受到的是愤怒。
“而且我觉得对不起我儿子,所以我在我儿子死后就去做了手术。”
“什么手术?”
“眼部手术,我让医生用显微成像体代替了我的晶状体。”
“那你现在的视力是多少?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?”
“视力我不清楚,但是我所看到的,有微观世界,我眼里部满了细菌,我要承担儿子承担过的恐惧,来赎罪。”
我不相信他的话,“这样做只会让你更痛苦,何必呢?而且你的说法,很难实现的吧!”
“你脸部是不是有点瘙痒?”他突然发问。
“是的,你怎么知道的?”
“因为我看到你脸部的细菌正准备迁徙!”
说完,他便走出了房间。我,也停下了手中的笔。这便是与前一个病人病因病状类似的病人。